我也是神？
难以相信地看着他，可罗欣只是松了一口气，坐到一边。星娴也没再动弹，只是目光呆滞着。采薇则迈着蹒跚的步伐走了过来。
“从一开始就是徒劳的。我是神，她与采薇是你的徒弟，所以我与她谁也杀不死谁。她们俩觉得是自己害了你，千方百计想要让你恢复神位，只可惜姐妹俩在处事方法上发生了点分歧。我借着那个雨夜锁住了与你的关系，同时让自己成为了星娴的目标，那时起她想要让你重新成神就已是一个死局了。很可惜，早知神明是我，她也不会有今日想要违抗神明的执念了吧。”
罗欣这么说着，从衣服里掏出了一份报纸，丢在星娴面前。
“但或许你们对父亲寻天犹的执念一直都不会抛弃吧。过期的神明日报本都是应被处理掉的，唯独它被寻天犹留下了。哼，包括你家里的那些——不愧是师徒，你们俩都是不要命的典型。”
飘落的报纸，朝上一面正写着那对姐妹的新闻，星娴只瞄了不到一秒，就绝望地闭上了眼。
我直起了身，看向采薇。她刚走来，眼角还带着泪花，显然并没有听清我们之前的对话，因为她本打算蹲在星娴身边重新唤醒那个自己熟悉的姐姐。然而没多久就惊恐地拾起了报纸，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哈……原来是这样啊……”眼泪与笑声交织在一起，手枪摔落在草地上，随后是双膝因瘫软而跪下的采薇，我这才发现她的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正是星娴藏起来的那两份日报复印件。
“看来我们最终都心系于这里啊，神的墓地，今日我所指示的投递地点竟然与她报纸的埋藏地不谋而合，”罗欣感叹着，“昨天早晨的车祸发生后，我立即确认了日报：车祸这件事没有后话。我当即联系采薇，告诉她我就是现神，之后在教堂里，我把星娴在雨夜前实施的计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而她则始终沉默着。我明白她原本便有所察觉，只是不愿去怀疑自己的姐姐，于是我告诉她：带着寻天犹，去亲自确认真相吧。然而没想到的是，即便不在场，星娴也能让你遵循着她的诡计继续走下去。你上车之后说出要来公墓的时候，我便知道，这些事无法单方面解决，终归是要去共同去面对的。”
他敲了敲脑袋：“毕竟不是原来的你，忘记解释了。神是没有亲人的，所以神明的墓在他们成为神的那一刻便立好了呢，那里也是无家可归的徒弟的最后归宿。堕为人失去了记忆的你第一次听到一定觉得很震惊吧。”
“所以，我的爸妈……”
“也是傀儡罢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很真实，是吧？但内在是没有灵魂的。傀儡的意识和行为根据使用功能的不同由天堂调配部署，我了解不多，作为神明只管使用便好了。”
另一种心痛的感觉。
这就是曾身为神明的我所一直追寻的，人的情感么？
这世上有多少的傀儡，被我们以真实的情感来对待呢？
在神明眼中，这都是为了世界的进程而无关痛痒的事吧？
“罗欣，我问你，是你将星娴从医院带出来埋进这墓中的吧？”
“嗯，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是没法杀死她的，但是比起待在医院里，带出来会让事情更快的解决，”他扭过头，指了指星娴，“不过，她居然能够借用完全失忆的你的力量来制作‘于我掌控之外的日报’。时间上也是恰到好处，采薇醒来的时候，你已用日报给予了星娴一个活着的状态，又按照她留下的线索修正了她的死亡，想向我报告自然也已经晚了。该怎么说呢……”
“不愧是你的徒弟。”
“可你一直在我身边！那个雨夜的时候也是……为什么你会注意到死亡名单上的我？”
“还不明白吗？无论是那份雪夜的报纸，死亡名单，还是她们两人，都是你嘱托于我的。我只是遵循你的吩咐在神明法则外多留了一个心眼，但事情确实如你之前所预料的在进行着。”
“就是说……”
“如果这个城市的神明不是我的话，你现在已经是神了。换句话说，你在昨日和今日所经历的一切，是你在作为神明时所设下的最大的局，这场斗智，是你徒弟的完败，因此这件事已经转向了另一个结局。”
采薇摇晃着身体，走到我与罗欣跟前，低着头，不停抹着泪。
“只有我会活下来什么的，他从来没告诉过我们。”
“这件事，不是再明白不过了？况且他也成功了，”星娴仍躺在地上，只不过翻了个身，手握成拳状正紧贴在胸口，沙哑的声音传递了过来，“那个白痴家伙，自信能够瞒着我们完成一切：让本应死去的我能够以某种方式存留在这个世上，让你能够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而他自己承担下一切罪责。”
听到这样的回答，采薇握紧了拳头。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她向我冲过来，用拳头不停击打着我的胸脯，这让我不知所措。
“明明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们说？‘救救我’？你知道吗？突然失去了你，我有多痛苦多无助！可是我还得装作坚强起来，就因为你的那句祈求！为什么……身为恩人还要这样央求我们……你明明知道我们只能依靠你了，可你突然就留下我们两个在世上！无数个日夜我们都在想着爷爷，想着你，有时候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就是因为你的那句话……才活了下来。”
她终于耗完了所有气力，抬起头，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姐姐在那个雨夜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我本就迷茫，她的改变更是让我惊慌。我强打起精神，将质疑抛之脑后，可在前天她乞求我帮助她的计划时，我无法拒绝，因为我也想让他回来啊……”
“我真是太天真了。尽管她没有告诉我计划的内容，可因她是姐姐，我接受了。车祸发生后，当我明白所谓的计划不过是‘让你把所有的情感都集中于她身上，再以她的自杀来抹消一切’时，对着从现场偷到的枪，我大哭了一场。我也很矛盾啊……”
采薇已经卸下了坚强的面具，放声地哭着。
星娴则一直无言，眼间布满了血丝，视线无神地停留在采薇身上，肩膀微微耸动着——或许她才是承受了最多的那个人。
身为神明的我所安排的另一个结局，她们是否会接受呢？
罗欣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两把手枪，扫视了我们一眼。
“这是还身为神时的寻天犹留给你们的话，请务必认真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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